祝朱家称一声主母的,也就是朱皇后了。这朱园里有皇帝的人,也有皇后的人,若是皇后的人在自己身边伺候, 有时候反倒叫人更为放心。
抛开皇后对谢笙好不说,朱家和谢家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。
谢笙很快梳洗完毕,对他道:“你去问问前头,今日的早饭是各用各的,还是去前头?”
“这个少爷是一早吩咐过的,”那人立刻便答道,“少爷说既然有客人,便按着客人的时辰来,若客人起了,便一道用,若客人没起,便在各自屋里用了,也免得客人尴尬。”
“他倒是体贴,”谢笙随口说了这么一句,也不需要问,直接便道,“叫底下人摆饭。”
“表少爷怎么知道?”那人满脸惊讶。
谢笙但笑不语,难道还要他自个儿去拆自己好友的台不成?
秦方早先被骗光了钱财,在山野中住过几日,又在农家做过几日工,早疲累不已,如今高床软枕,自然睡到日上三竿才起。
秦方本有些尴尬,可底下伺候的人正常以待,他也就渐渐好了,才用完饭,就问起谢笙。
秦方来时,谢笙正在牡丹园中的小阁楼上。
小楼只二层高,修建得如吊脚楼一般,底下如普通凉亭,外头有朱栏及鹅颈承坐可近距离赏花,只多了一木质楼梯回旋而上。
二层被修成了屋舍模样,里面摆着床榻,可供人小憩,二层的窗户用的是象眼纹,为了赏花方便,外头便没再设栏杆。
谢笙歪在榻上,手里正拿着一本书册,瞧见秦方进来,也就是随意打了个招呼。
秦方笑道:“我方才来时,被院中牡丹晃花了眼,你身在牡丹园中,却只知道看手里的书,真是不懂欣赏。”
“这花看一日是新鲜,看两日是漂亮,看三日便习以为常了,”谢笙说的就像是始乱终弃的浪子,不过他到底是放下了书。
秦方看了一眼书名,发现是一本自己还未读过的札记,心里意动:“这书可是旧年温相所做?你从何处得来?”
“前些日子有幸得见温相。”
谢笙话音刚落,二郎的声音便随着脚步声响了起来。
“快别听他这说一半留一半的话了,”二郎脸上带着笑,“他与温相孙女已经订了亲,温相的札记在他手里岂非是理所应当?”
“啊呀!竟是这么件大喜事!”
秦方正羡慕着,不妨听见这事,又来恭喜谢笙:“怎么也不送信与我和徐渭?”
谢笙有些头疼的看了二郎一眼,才道:“还没正经去官府备案呢。”
转瞬谢笙又正色:“不过若我今次能得中举人,便该正式走定亲的礼了。”
“那可好了,”秦方道,“想不到你竟是咱们三人里最快的一个。想来若是叫徐渭知道,也要吃一惊的,他可想叫你做他妹夫呢。”
“徐兄妹妹才多大?快别胡说了,”谢笙忙制止了秦方。
秦方下意识想要辩驳是徐家其他房的女儿,但话到嘴边,忙制止了,说话间牵扯到女儿家,本就是他之过了。当下也不再提温家女,只来恭喜谢笙。
“怪道你身在牡丹丛中,只研习书本,不肯看这些花草一眼,原来是心有牵挂,”秦方揶揄道,“没想到一向镇定自若如谢二你,也有这么不自信的时候。”
二郎见谢笙吃瘪,也毫无同情心的大笑起来,好一会儿才歇。
随后秦方才和二郎互相道礼,他们和谢笙都十分熟悉,不必做这些姿态,彼此之间却还只是陌生人而已。
谢笙见二人无话,气氛渐渐尴尬,便先问秦方。
“我与表兄到的太早,是想趁着这个时间多长些见识的,秦兄如今是什么打算?若仍准备游历,不如同路。”
“自然同路,”秦方毫不犹豫的回答道,“这会儿离正式考试还早着呢,不如咱们往更远的地方走一走?”
“那秦兄可有什么推荐的地方?”却是二郎先问了起来。
谢笙眼见得对面秦方和二郎聊得越发投机,甚至有几分兴高采烈的意味,便没再开口。
他呷了一口清茶,索性自顾自的走到了窗边,将窗户开了,也算透个气。
许是因方才说起温瑄,谢笙便不由想起临行前要画一幅画给温瑄的许诺。
底下牡丹争奇斗艳,谢笙脑子里温瑄的模样也渐渐成型。
时人有戴花的习俗,面前牡丹正美,可要戴在温瑄鬓角的,一定是最合宜的那一朵。
姚黄、魏紫、墨玉、豆绿。
谢笙逡巡半晌,才决定为温瑄绘一抹姚黄。
“表弟,表弟!”
谢笙冷不丁被拍了一下,才反应过来二郎是在喊自己。
“什么?”
“方才前头有人来回话,说你好友徐公子已经快要到朱园门口了,”二郎有些好奇,“方才你想什么呢,我喊了你好几声都没听到。”
谢笙不言语。
二郎眼珠子一转,看着底下牡丹道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