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错时不时停下脚步,有时是帮诚哥儿摘下位于梅花树高处的梅花,有时则是让诚哥儿自己亲手摘下看着开得好的梅花。
诚哥儿忽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,欢快的小鸟一般,与萧错絮絮地说着话。
萧错时不时被诚哥儿童真的言语引得展颜一笑,俊美的容颜在冬日特有的萧瑟氛围中焕发着光彩,竟有着令人因之感觉周遭一切都变得明朗的感染力。
这一幕,裴羽以前不曾憧憬、奢望,这一刻,却实实在在地呈现在她视野之中。
她有片刻的恍惚,止步凝望片刻,才可确定所见一切都是真。
她含着微笑上前去。
诚哥儿瞥见她,兴高采烈地道:“姑姑,你看我和姑父摘的花儿,好不好看?”
裴羽看向小厮捧着的梅花,自然是要捧场的,认真地打量片刻,点头道:“很好看,等会儿送到祖母、娘亲房里。”
诚哥儿用力点头,“嗯!”
裴羽对父亲、大哥颔首一笑,又问诚哥儿:“要不要姑姑抱?”
“嗯……”诚哥儿考虑着,小胳膊却搂住了萧错的脖子,“姑姑力气小,抱着我会累。”竟是很委婉地推辞。
裴羽与萧错不由相视一笑。
诚哥儿又看着萧错,关心地问:“姑父累不累?要是累,我下地走。”
“不累。”萧错笑道,“你自己走的话,也摘不到梅花。”
诚哥儿绽放出喜悦的笑容,“嗯!姑父真好。”
小孩子有着那般软绵绵的语调,说的又是那般暖心的言语,让萧错的心弦温柔地牵动着,目光亦变得分外柔和。
诚哥儿的注意力很快回到自己之前的乐趣上,仰着小脸儿,小手指着高处的一枝梅花,“姑父,要那个。”
“哪个?”萧错顺着他指着的方向望过去。
“我想自己摘。”诚哥儿道。
“行啊。”萧错估量一下距离,让诚哥儿坐在自己肩头,“别划伤自己。”
“好!”诚哥儿显得有点儿兴奋,抬手将梅花枝折下,动作是谨慎的,因着姑父的提醒。在以前,高处的花都是他只能看不能亲手摘的——父亲白日没工夫陪他,母亲或祖母陪着他,却是既够不到高处的花枝,又没力气帮他如愿。
裴羽看着这一幕,莞尔一笑。小孩子的喜悦,真是特别单纯且简单的。
诚哥儿将花枝递向裴羽,“姑姑,这个给你。”
“诚哥儿真乖。”裴羽欣然接受,将花枝送到鼻端闻了闻,“好香呢。”
诚哥儿笑得现出小白牙。
随后,萧错就让诚哥儿坐在自己肩头往前走,一大一小,竟是相处得其乐融融。
萧错这孩子缘儿是不是太好了些?裴羽在心里笑着,转到裴大老爷和裴洛近前,三个人慢悠悠地走在林间,偶尔停下脚步说话。
萧错与诚哥儿走出去好一段之后,裴洛对父亲、妹妹说起了东大街上、静香茶楼门前的那场争端——萧错命随行之人轻而易举地打发走了崔家兄妹,他一头雾水,总要派人尾随崔家的马车,去看看是怎么回事。
裴大老爷与裴羽听了,俱是好笑不已,随后,前者为着避免儿女多思多虑,道:“这事情到此为止,不会有下文。其中周折我们还不清楚,但是对于萧家、张家来说,收拾崔家那三个人易如反掌。”
“正是。”裴洛附和道,“这类事情比起官场上的明争暗斗,不足挂齿。崔毅性情暴烈却没脑子,连崔贺、崔鸿都比不了,只能吃下这个亏。”
裴羽知道,父亲、兄长的话都是说给她听的,便笑着点头说了句“那就好”。其实,她一点儿都不担心——现在的局面是萧错刚打了一条毒蛇的七寸,怎么可能一转头就被个蝎子蛰到。她心里真正留意到的是张二小姐。上次见面时,倒是没看出那女孩子骨子里的烈性、胆色。
意识到这一点,她挺高兴的。萧错跟她提过一句,说张放的两个儿子是可塑之才,眼下张二小姐也有着将门之女的风骨、城府,足以证明文安县主只是个特例,张府的前景只能越来越好。萧错战友的日子越顺心,他的烦扰就越少。
当晚,萧错与裴羽应了裴家人的挽留,留下来用晚膳。
这次,为着说话能够没有顾忌,裴大老爷让女婿、长子随自己到外院的暖阁用饭。
为此,诚哥儿便有了自己的小烦恼:他想和姑姑一起吃饭,可又很喜欢姑父,并且,如意、吉祥一定会跟着姑父到外院。
是以,裴大奶奶笑着询问他去哪儿吃饭的时候,他忽闪着大眼睛,依偎在裴羽怀里,踌躇起来。
裴羽给诚哥儿解围,柔声道:“你在哪儿用饭都无妨,过两日去找我玩儿就是了。”
诚哥儿因此欢喜起来,“那……我跟姑姑一起吃饭。”
在场的几个人都笑起来,随后,三个男子起身披上大氅,出门去往外院。
如意、吉祥看着裴羽、诚哥儿犹豫片刻,便颠儿颠儿地出门去寻萧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