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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4章哀莫大于(1 / 2)

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,一见到苏清方来太子府,灵犀会自动退避,以免打搅二人。

一开始是等在门外,后来连门外都不敢呆。

他们之间浮着一重若有似无的黏糊气氛,像雨过天晴新结的蛛丝,随风飘荡,细到、轻到若不对着阳光根本看不见,而又那样黏缠。

那是一种不曾出现在李羡身上的气质,至少灵犀不曾见过。

灵犀原是先帝朝太医韩济苍之后。因为祖父韩济苍给某位后妃娘娘看病不当而抄没全家,尚在襁褓中的灵犀也因此随母亲没籍入掖庭为奴。得母亲教导,识得几个字。十八岁时,母亲亡故。她偷偷为母亲焚悼文,被时为太子的李羡撞见,吓得直发抖。

宫中明令禁止任意哭丧,又是被太子逮住,怕不是会和她祖父一样被斩首。

太子看了她的悼文,却说她既识文断字,不如去东宫当差,随之将悼文扔进火盆中,让她以后不要再提往事。

灵犀顿悟,俯首在地,“请太子殿下赐名。”

从前种种,譬如昨日死。从后种种,譬如今日生。

太子一笑,“一点就通,就叫‘灵犀’吧。”

此后,她去了东宫做洒扫宫女,远离了掖庭服苦役的日子。

彼时的李羡十七岁。现在回首,应该是他最意气风发的时候,恣意潇洒,一往无前,时不时就同钟意然一起出去游玩。

而世间之事,也真是逃不过“盛极必衰”四字。不久,骏山事变,太子被废,圈禁临江王府。

灵犀虽然微末,但没有忘记李羡的恩情,请愿跟随他一起进入临江王府。

但李羡其实并不记得她。

毕竟此前她只是一个负责洒扫的宫婢。

进入临江王府后很长一段时间,李羡都不说话。整个人像一棵空心的树,思想顽钝,外表也日趋萧索。

庄子说,夫哀莫大于心死,而人死亦次之。

灵犀虽然觉得可能还是身死更悲哀一点,毕竟活着才有无限可能,不过若是心死了,可能也会时时刻刻想着身死吧,便也离覆灭不远了。

亲眼看一棵树凋零,心独怆然。

而也只能眼睁睁看着。

一直到单不器带来钟意然的死讯与遗书。

这比所有劝说不要自暴自弃、静待时机的话语都要震慑人心。

他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,开始恢复正常的作息,感知外界的讯息,也注意到了一直照顾自己寝居的侍女,问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
灵犀愣了一下,回答道:“奴婢名灵犀,是当初殿下从掖庭提出来的宫人。”

“我想起来了,”李羡道,“你受累了。”

灵犀摇头,“殿下的恩情,没齿难忘。”

李羡苦笑,“昔日说我于之有恩的,恐怕没几个及得上你的。”

从这时起,他们主仆才算真正开始熟识。起起伏伏,也已三年。

三年主从,灵犀对李羡的行事作风大抵有一点了解。若非眼见为实,可能这辈子也想不到李羡会和女人吵架斗嘴,更有其他世俗不容的出格事。

因为无论是幽禁前还是幽禁后,李羡对于女人的态度都可以说淡然。大抵因为十八岁以前总是壮志满怀,不屑小情小爱,而十八岁以后又陷于阴郁,更无心于此,而且他会下意识去想一个人接近他的目的。

也可能是单纯没遇到那个人。遇到了,很多规矩也就不是规矩了。

不过灵犀有时候也难以理解,可能是她也没怎么见识过男女之情,毕竟大半辈子不是在宫里就是封闭的临江王府。两人看起来剑拔弩张,转头又如胶似漆。这大概就是所谓的“床头打架床尾和”吧。

其实吵吵闹闹也挺好。从某种意义上说,太子府挺冷清的。

这次的动静明显和之前的都不太一样。

但凡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李羡的怒容,近乎是拖的把人拉进了屋里,动作粗暴。

先皇后对太子的管教极为严格。曾几何时,太子因一时气恼摔了东西,被先皇后罚诵宫规到深夜,以反思自己作为储君的行为。所以李羡很少有暴戾的时候,尤其对女人。

灵犀等人也不知具体缘由,远远候着,只希望这次也是一场平常的争吵。

猛然一声哐,门从里打开,扇起一阵飓风,吹动内侧青年鬓边散下的两三缕碎发。

灵犀还未及行礼,听到两个冷冰冰的字:“送客。”

蓝底祥云纹的衣袍流水一样从眼前走过,毫不停留。

灵犀心一咯噔,抬头望向李羡远去的背影,花了一点时间反应所谓的客是谁。

屋内,苏清方颓靡地坐在桌边墩子上,钗横鬓乱,索性将簪子一根根都拔下,披散起头发,以掩饰妆发狼狈的事实。然而裙腰处的破损以及眼尾的湿红都在赤裸裸宣告,方才不是一场愉快的面谈。

灵犀寻了一顶帏帽递上,目送苏清方步步远去的背影,暗暗叹了一口气。

他们的蛛丝终究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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